讲时：一九四○年十一月十日讲地：上海
读经：
罗马书七章二十一至二十五节上半：“我觉得有个律，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，便有恶与我同在。因为按着我里面的意思，我是喜欢神的律；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，和我心中的律交战，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。我真是苦啊，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？感谢神，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。”
保罗的发现
在罗马七章二十一节保罗说，“我觉得有个律。”这乃是保罗的一个大发现，他是从许多经历中发现的。在世界的事上，统计是有用的，统计能帮助人找出事实何在，发现真相如何。在保罗属灵的经历上，也与统计有关。在他多年的经历里，他发现每当他要为善的时候，便有恶与他同在。如果千万次要为善时，便有恶同在，这就是律。一件事若是一直持续发生，那就成为律。保罗发现他犯罪不是一时的、偶然的、不小心的，他发现他犯罪乃是一直这样，屡次如此。因此他认识罪乃是一个律。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。
有一件希奇的事，就是许多基督徒始终没有发现这律。这不是说，没有这个律在他们身上，不过他们没有发现而已。犯罪并不只是一种行为，乃是一个律。罪既是一个律，如果犯的罪花样多一点也不要紧（我不是劝你犯多罪）；但人所犯的罪花样也不顶多，你或者犯那几种，我或者犯这几样，数目总是不多。每个人主要的罪不过几样而已，也就是说在每个人身上，所犯的几种罪都是专门的。我信你自己总有几种特别的罪，在你身上是特别有能力的。就是这些专门的罪经常找你，你犯来犯去总是那几件。从此我们就能看见说，犯罪乃是一种律。犯罪既是一种律，不只是一种行为，因此，能胜过犯罪的，也不是一个行为，乃是借着另一个律。
保罗被一种罪弄倒了，就是贪心。这不只是指十诫所说贪恋人的东西，也是指心中的一种欲望。许多人以为贪心的罪，就是小偷到人家里去偷东西。事实上，罪乃是住在人的里面，作不作出来，都一样是罪。比如发脾气，无论有没有发出来，无论声音大或小，都是发脾气。多话的人，无论开不开口，站着或走路，都是在说话。一个骄傲的人有本领时骄傲，无本领时也骄傲，在比自己低的人面前骄傲，在比自己高的人面前也骄傲，若不骄傲的时候，就不是他自己了。
有一个少年人，话极多，只要你碰见他，无论有话无话，无论你喜欢听或不喜欢听，他总要说话，你总得要听。有一天我遇见他，在场的还有一个姊妹和一个主人。我以为那天他又要说话，就预备要听。但奇怪，那天他不说话了，大家约停了十分钟，后来才知道他因生病说不出话。多话在他身上是一个律，只有当他生病软弱到一个地步，没有力量说话了，他才不说。许多人只知道罪是一种软弱，但没有看见罪是一个律。一件事无时、无刻、无处不是那样，这就是律。
有一个人非常骄傲，他坐在那里，人就能闻到骄傲之气。即使他说谦卑话时，也是骄傲的；那时他也许是一个说谦卑话的人，但却不是一个谦卑的人，他的谦卑是出力气的。恐怕这种骄傲的谦卑，这种假谦卑，比骄傲更叫人难受。许多人的牺牲，比他的吝啬更难看；许多人的爱，比他的恨更难看；许多人的谦卑，比他的骄傲更难看。因为他们的牺牲是假装的，他们的爱是假装的，他们的谦卑是假装的。
我得救以前，很容易发脾气，也很骄傲。当我信主后，发现自己会发脾气，也很骄傲，就极力想要对付这些罪、胜过这些罪。然而，我发觉忍耐只是时间问题，只能延迟脾气，并不能在根本上脱离脾气。想要与律争战是不上算的。所以，要脱离罪，第一个条件就是要领会罪是一个律。一个人如果还以为罪是零碎的、偶然的软弱，他就不能脱离罪。保罗得拯救，乃是因为发现罪是一个律。保罗的转机不在二十五节，乃在二十一节。二十一节好像一座桥，桥的两边，各有一段路。在罗马七章七至二十节，保罗见证自己的历史，是一直失败，靠意志得胜是无用的。二十一节是保罗在七至二十节之失败的一大总结，一个律的大发现。所以他说，“我觉得……”这是里面的领会，不是心思的领会。罗马七章七至二十节的律（律法）是指外面的十诫而言，二十一节以后，律成为属灵的、里面的律。许多人只知道西乃的律法，他们尽力作好，要满足律法的要求，却又一再跌倒。神的要求是一个律；人自己不能答应那律，这也是一个律。摩西在西乃给以色列人律法，保罗在罗马七章也给我们一个律。
不能用意志与罪的律对抗
罪的统计是把一次一次的罪加起来，摆在那里，我们一看见就得低下头来承认自己是失败者。保罗靠自己挣扎到一个地步，就发觉罪乃是一个律。犯罪不是偶然、碰巧的，乃是顶自然的。许多青年弟兄姊妹若没有七章二十一节的“觉得，”就永远没有七章二十五节的“感谢。”这样的人也许还要绕几年的圈子。
比方说，一个人能够拔去一颗牙，但是不能除去律。就如马路上有红绿灯，你或者可以逃避一次红灯，两次红灯，或者多次红灯，而警察不知道；但你不能逃过所有的红灯，总有一次你要被警察逮着。红灯禁止通行乃是一个律，你不能永远逃过这个律。罪不是偶然意志软弱的结果。你不要想去争战，因为罪乃是一个律。罪的律在每个人身上是顶实在的，人用自己的力量想要胜过罪的律，必定不行。你若已经觉得罪是一个律，就不要想与这个律对抗，你如果抵抗它，一定失败，因为律是不能变的，律是一直是那样的。
罗马六、七章是属灵进步的根基。罪若未解决，什么都谈不上。但我们不能靠意志胜过罪。比方，人可以靠意志用手托住诗歌本，但不能永久托住诗歌本。起初不觉得重，后来就觉得重；其实不是诗歌本加重了，乃是地心吸力作用在手上，手累了。你若靠自己作好、爱人，就像这个比喻一样；迟早你要觉得累，迟早你要投降。你与地心吸力争，一定失败；以善的意志对付恶的律，也一定失败。你今天的需要，乃是承认你在亚当里是败坏的，在基督里是新鲜的。
得拯救的路
我们得拯救的路，乃在于当我们知道罪乃是一个律，是一直那样时，我们就对自己失望，就会像保罗一样，从心里叹一口气。要知道拯救不在于自己里面的立志挣扎，乃在于外来的一位救主。因为罪的律在救主耶稣基督身上没有作用。基督不但是不犯罪的人，更是没有罪的人，在祂身上没有罪的律。今天基督住在我们里面作生命，我们便得到一个新的律。因着基督身上根本没有罪的律，基督就像氢气球一样，一直往上去，你可以把氢气球压在下面，但你不能叫它永远在下面。今天基督住在我们里面，乃是新生命，是新的律，这律胜过旧人意志的律，但许多人尚未发现。就好比有些人得着一份礼物，但还未打开来看。一个人能够知道真实的重生所带给他的福分有多少，乃是一件顶宝贝的事。我们所得着的不仅是生命，更是一个新的律；这律能胜过罪的律。
一位弟兄说，我运用意志能少发脾气，少犯罪；若不运用意志，就不得了。这不是基督徒的路。基督徒的路不在于运用意志，乃在于有没有发现另有一个律。以用手托住诗歌本的比喻说，不管你把诗歌本放在何处，地心吸力的律是一样运行的。你若尚未重生，就不可放手，你必须用意志管住自己，作较好的人。因为你一放手，就会犯罪，就如人一放手，就见到地心吸力对物体的效力。但是一个重生的基督徒，就不需要用力、花工夫去行善，去不犯罪，因为在他里面有另一个律，就是生命的律。基督徒是先发现罪的律，然后发现生命的律。没有发现罪的律，就不能发现生命的律。今天有许多人不知道罪是一个律，因此也不知道罗马八章所讲生命之灵的律。我在这里不是讲道，乃是帮助人认识这个律。我们先知道罪是律，然后才知道罗马八章生命之灵的律。这样，我们就能真正的胜过罪。
祷告：主啊，我们从前以为罪是零碎的事，是一件一件的罪，并不认识罪乃是一个律。今天我们看见，这些零碎的罪乃是一个律。主啊，这话虽然重复，但求你使听见的人能得益处。
讲时：一九四○年十一月十五日周五讲地：上海
读经：
彼得后书一章一节：“作耶稣基督仆人和使徒的西门彼得，写信给那因我们的神，和救主耶稣基督之义，与我们同得一样宝贵信心的人。”
哥林多前书一章三十节：“但你们得在基督耶稣里，是本乎神，神又使祂成为我们的智慧：公义、圣洁、救赎。”
腓立比书三章九节：“并且得以在祂里面，不是有自己因律法而得的义，乃是有信基督的义，就是因信神而来的义。”
引言
第一天晚上我们说，得救的人要知道自己是神的儿子；第二天晚上我们说，要知道神的义；第三天我们所要知道的乃是基督的义，以及基督成为基督徒的义。今天我们要来看基督的义与基督作我们的义有何分别；这两者大不相同，我们必须分辨清楚。
基督的义
通常人相信，我们作基督徒以后，基督的一切就分给我们。但圣经并没有说，我们是靠基督的义得救，或者以基督的义为我们基督徒的义。圣经除了彼后一章一节以外，没有一处说到基督的义；彼后一章一节是指基督自己的义，我们若没有基督的义，就没有救主。基督为救主，乃是因为祂有义，祂的义是为着祂自己的；基督的义叫祂能够作我们的救主，有资格作我们的救主。
我们读圣经时，不要将圣经读得走样了；不能人大概说说，我也大概知道。十几年来，我常常问人两个问题：我们靠着什么义得救？我们靠着什么人的义到神面前？许多人常回答说，我们靠着基督的义得救，我们是靠着基督的义到神面前。这样说绝对是错的。我要这样说，耶稣的义是祂作人时在神面前的地位，这义无法分给我们。我们与主联合不是在世界里，乃是在十字架上。因此，基督在世时的一切，都与我们无分。请你们记得，一粒麦子死后，才有许多子粒。基督徒与基督的联合是在祂死时，不是在祂生时。基督生在伯利恒，活在地上时，人只能远远追随祂，说，看哪，神的羔羊！（约一29）。但到了罗马六章就说，我们在祂死与复活的形状上与祂联合（5）。所以基督徒在神面前成为义人，并非因基督的义，乃是因基督自己。我们乃是得着基督自己而得救。
基督作我们的义
有一次我与一位女神学生谈话，我说，“圣经不是说，我们穿上基督的义袍；乃是说，我们穿上基督。”加拉太三章二十七节是说，我们披戴基督。今天我们所穿的不是基督的义，乃是基督自己。基督的义是在基督身上的，是历史上的。所以，我们基督徒到神面前，乃是穿上基督。基督自己就是我们的义，我们随时可到神面前，因为基督永远活着。
像我们这样有罪、失败的人，如何能到神面前？神为何听我们的祷告？有一位姊妹不觉得脾气是罪，不去对付。后来，因着她有一件事不能过去，要在神面前好好对付，就打电话约我谈话。我对她说，去祷告。她听了之后就去祷告。她没有到神面前时，就不会想起义，当她真要到神面前时，就想起义了。她想，我应该有那一种义到神面前？结果她看见了她的脾气，知道自己是没有义的人。初信主者祷告时常会问，我们是根据什么向神祷告？比方说，你在自己的卧房里，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可以。但你要见人时，就需要打扮自己。从来没有一个人晚上打扮后再睡觉，因为你睡觉时，是你自己一个人，一点不需要装扮。但你白天要见人时，就需要装扮。照样，人只要一到神面前，就需要打扮自己。每当家里有病人或有难事，你要到神面前时，就会想到平时没有想过的罪。
到底我们如何到神面前？林前一章三十节是新约很大的一节。那里启示我们，基督徒到神面前不是靠着自己的义，也不是带着许多的罪，乃是靠着基督自己。基督徒到神面前，不但不凭自己的不义，也不靠自己的义。这节明说，基督成为基督徒的义；并非基督的什么，乃是整个基督自己作信徒的义。若是基督的什么，就不是绝对、完全的；乃是因着基督自己成为我们的义，所以神接纳我们。
许多基督徒的经历是这样，如果他今天早起读经，一天不发脾气，晚上祷告时就很刚强。如果今天一天是失败的，晚上祷告时就软弱。事实上，纵然我们今天犯罪，但基督作我们的义，这在我们身上仍然不变，因为我们是在基督里。假如我们这一天顶好，我们就以为自己今天更配到神面前，这就是靠自己的义进到神面前。这样的感觉完全是错的。神接纳我们不是因着我们的义，当然更不是因着我们的不义，乃是因着基督。基督徒犯罪不会叫他变为更不义，基督徒作好也不会叫他变为更义。犯罪并不减少人的义，行善也不加增人的义。我们在神面前的义，一点不是自己的行为，乃是整个基督，所以我们在神面前的义永远不变。义是一个人位，不是一样东西。基督徒所得的义乃是活的基督，不是死的事物。纵然我们犯了全世界的罪，我们的义仍是基督。每个基督徒在神面前，迟早必须知道自己的义是谁。
披戴基督
基督的义袍是一个很好的比喻，但不是完全的比喻。旧约的雅各为得祝福，欺骗父亲。他的兄弟以扫浑身有毛，雅各身上光滑，利百加就把以扫的衣服给雅各穿上，又用山羊羔皮，包在雅各的手和颈项上，如此到父亲面前骗得祝福。这是化装，这是虚伪。基督徒到神面前不是像这样。我们不但穿上义袍，更是穿上基督。我们不是穿上基督的衣服，乃是穿上基督自己。加拉太三章二十七节的披戴基督就是穿上基督。如今我所得的义超过我自己的义，就是基督自己成了我的义。所以我是完全的，因此神接纳我。
你每次到神面前是靠什么？你每次到神面前是想什么？是不是想到罪就害怕，但想到自己的义就放胆？或者你是想到基督？许多人不是想到罪，就是想到自己的义。我们回到刚才提起的那位姊妹。后来我到她家问她祷告得如何。她说，“我祷告得不对，因为我的脾气不好。”我说，“脾气不好，神不听你的祷告；脾气好，神也不听你的祷告。”她不明白。我就坐在椅子上，作出非常骄傲的态度对她说，“我有一件事比你好，我有把握主会听我的祷告，你觉得如何？”她说，“我不信，这是你自己说的。”我说，“我的好坏也许与你相同，或许不如你，但我所信、所得的义与你不同，因为我到神面前是因基督成为我的义，不是因基督的义。不错，我到神面前有我的义，也有我的不义，并且我的不义在神面前不能算为义，我的义在神面前也不能算为义。今天不是因我爱祂，乃是因祂爱我；不是因我保守自己，乃是因祂保守我；不是因我手抓住祂，乃是因祂手抓住我；不是因我不变，乃是因祂不变。”也许我所犯的罪，比你们数百人所犯的都多，但我在神面前能放胆，因为我的义是基督。
我们初信主时，光景好的时候，也许比保罗三层天的经历更高；堕落的时候，也许落到比无底坑更深。但我们必须认识，罪的问题，基督在十字架上已经为我们解决了；义的问题，基督在宝座上也为我们解决了。神赐给我们的义就是基督，祂一赐给，就永不变更。神在基督里不能找出更进步的人，因此今日我们的心能够欢乐。初信主时，我们到神面前的根据是基督，信主多年后，我们到神面前的根据仍是基督。我们的进步不能使自己更配到神面前，我们的败坏也不会使我们更不配到神面前。希伯来四章十六节说，我们随时可以坦然无惧的来到神面前。
我们的义与行为
信主二十年来，我的行为有改变，但我的义没有改变，并且再过二十年也不会改变，因为我的义乃是神的儿子主耶稣基督。我今天若像底马或铜匠亚力山大那样败坏，也不会增加我的不义；我今天若像保罗那样受苦，像约翰那样爱主，像彼得那样勇敢，也不会增加我的义。我的行为或有进步，但我的义不会进步；我能在圣洁上进步，但我的义不能进步。因为神给我的义已经是完全的，就是基督。我是全世界最义的人，因为我的义是基督。基督如何不变，得神喜悦，我也照样不变，得神喜悦。
这件事若能解决，基督徒大半的难处就解决了。我们看见罪与义没有关系，罪是一件事，义是另一件事。我们若靠着这义进到神面前，撒但就无法攻击我们。盼望我们不将今天晚上所讲的当作道理。在我们与神交通的事上，我们在神面前要有新的看见，看见人在神面前的情形可变得进步或退步，但人在神面前的地位永远不变。倘若我们在世上仍有二、三十年的光阴作基督徒，我们可以更进步、更圣洁、更属灵、更成熟，但我们的义不会叫我们更放胆，我们的不义也不会叫我们更惧怕，因为我们所有的义就是基督自己。